=1=
令儿开始和一个外来者走得很近。
意识到这一点后，峰岸玄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尾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况且令儿根本没有任何警惕心，他最近总和一个高挑的男人在一起，虽然说不上有多亲近，但令儿从来没有主动这样接受一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峰岸玄勉强分辨出令儿喊的名字，不是寻常日本名字，更像是什么艺名。
「无处可去吗？」
令儿离开后峰岸玄才跟上来搭话，Masato正靠着墙壁抽烟，他身上混杂着大城市灯红酒绿却又有些过时的感觉，令和与昭和的元素在他身上意外和谐地融合着。领子敞开了三四颗扣子，一低头就几乎能毫不遮掩地看到他的胸口。紫色系衬衫上张扬的花纹和这个土气的小镇格格不入，浑身都散发着外来者的气息。他身上的香水也像本人一般招摇，还没走太近的时候就能闻到，靠近后更有一种进了风月场合的感觉。
「不，吹风而已。」他似乎毫不意外峰岸玄的到来，「你叫什么？」
峰岸玄这才看清他的脸，美，这是他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字。
对他来说有些过于艳丽的唇色更让Masato的脸变得雌雄莫辨起来，他此前只在小镇里结婚的女人嘴上看到过这样的颜色。这个人像花孔雀一样招摇，让他想起高中男生间私下传着看的官能小说中的角色，总有街边的漂亮女人引诱「好丈夫」走入地狱的情节。漂亮的男人似乎带了淡色的美瞳，在灯光的反射下泛着灰灰的蓝色，有点像阴天的大海。峰岸玄想，人类总是站在高处想往下跳，站在岸边想潜入海底。这个人的眼神就有令人产生这样的冲动的邪恶。
「去我住的那里吧。」Masato把烟塞到玄嘴里，很明事理地朝他笑了一下。
虽然给人感觉有点轻浮，但实在漂亮。峰岸玄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的脸吸引。
峰岸玄被Masato推醒的时候有些恍惚，脑子里反复播放着一些难以忘记的画面。高中生面对经验丰富的成年人有些招架不住，由于宿醉记忆也不完全清醒，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所以当Masato从钱包里翻出几张现金扔到他旁边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对劲。
「什么？我才不是！」峰岸玄朝他喊道，一个鸭子竟然把自己当成援交的高中生，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被嫖了。
Masato刚穿好衣服，又是紫色的衬衫，只是花纹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他正在往自己手腕上喷香水，完全不理会突然炸毛的男高中生。
「别喷了！」峰岸玄被浓烈起来的香味熏得想吐，对于自己莫名其妙从主动变成被动，还被罪魁祸首无视而感到生气。
峰岸玄才了解眼前这个人的职业，听到是牛郎的时候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他的外表确实很符合骚里骚气的形象，不过是靠花言巧语骗女人的钱来生活的人。但是想到自己被他当成给钱就做的高中生，又有点脸热。
Masato倒是十分大度地直接默认了他的偏见，只说自己在休假，不怎么真心地给他道了个歉。
他知道峰岸玄是因为令儿而来的，小镇人口不多，和令儿相处这几天里，他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小镇的结构。而且峰岸玄跟踪人的水平很差。
「难道令儿是你的所有物吗？」
玄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Masato差不多明白了玄和令儿的关系定位。显然说成朋友会有点过于亲密，而且峰岸玄好像认为自己拥有着令儿，尽管事实大概只是单方面的。
「我们做个交易。」Masato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很有意思。
牛郎店店主去世后，本来只是换个环境想要暂时离开那些悲伤的事情，没想到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碰上了在桥上试图自杀的高中生。他其实不爱多管闲事，但那天就是有种想去问清楚的冲动，便冲过去把他拽了下来。高中生叫黑濑令儿，他对一成不变的小镇生活感到绝望，说在桥边只是想要试一试。
Masato听了只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来，令儿迷茫地看着他。他说一个人死太孤单了，如果你真的想，那就和我计划一起去殉情吧。
Masato把自己和令儿相遇的事情全部交代给峰岸玄，说明自己并非真的要拉着他去死，这只是救他的一种方法。他要继续和令儿相处，为了安抚峰岸玄，答应会同时把主动说的话和做的事完全公开给峰岸玄。
「你就当我突发奇想当正义使者吧。」
峰岸玄和他见面虽然完全建立在了解令儿的动向上，但因为身体还算契合，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了一个诡异的肉体关系。
「今天我和令儿接吻了。」Masato跨坐在峰岸玄的腿上，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在唇角落下一吻，「像这样。」
令儿和峰岸玄完全不一样，前者很青涩，总是一靠近就浑身紧绷。峰岸玄就显得熟练很多，他的手滑进Masato早已经松松垮垮的裤子，不安分地捏他略有肉感的臀肉。
「令儿也这样对你了吗？」
「没有，这是属于差生的课后辅导。」
Masato从来不会抑制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有点不明显的沙哑感，在耳边响起时会让人有种酥麻的感觉。但峰岸玄有时会觉得他过于放荡了，呻吟声吵得他耳朵疼，腾出一只手试图堵住他的声音，但被Masato嫌弃地瞪了一眼，指缝还是轻轻地放开。
峰岸玄的手指上沾上他的口红，本来也因为接吻蹭的有点花掉，让他的脸显得更加色情，眼睛泛着水光，亮晶晶的，不断吸引着峰岸玄靠近。
峰岸玄不喜欢他的香水味，总是浓烈到两人都做了一轮自己的鼻子还不能适应这个味道。情人旅馆自带的香薰和他身上的味道混在一起，每次做都觉得自己被这种俗气的香味熏得头晕。第无数次提起要求他换掉香水的话题，Masato都迅速回绝。
他故意拿起香水朝峰岸玄的方向按压，廉价香水瓶的设计总是让小液滴不能均匀喷出，浓烈的味道涌入鼻腔，好像瞬间失去了嗅觉，峰岸玄被呛地直打喷嚏，惹得 Masato笑得停不下来。
「闻习惯了就好了。」
后来也不止和令儿有关的事，峰岸玄只要没事就会去找Masato，人不在也蹲在门口等，听到小高跟踩在金属楼梯上的声音就知道他回来了。
怎么每次来都操操操的，高中男生脑子里就只想这个吗？
那你是想和我聊聊文学名著吗？
你知道什么名著？
我不爱看书。像是佐证一般，峰岸玄把桌子上的一本碍事的小说推远。Masato被他翻过来，腰只用一只手臂就能圈住。峰岸玄提着他的腰压在桌面上就开始往下拽裤子。不好意思，高中男生脑子里就只有这个。
两个人的对话基本没什么营养，除了令儿的话题，呆在一块的时候好像更接近两个动物。
两个人有时候白天做爱，峰岸玄不怎么去学校，Masato基本没有事做，偶尔不知道出去做什么事。每次做完Masato总要重新补好口红，发现峰岸玄感兴趣，就故意让他帮忙涂，涂出去就和他接吻蹭到玄的唇上当作惩罚。
Masato用手指抹掉蹭出去的部分，又擦在纸上。他看了看时间便急匆匆地走了，留高中生一个人在情人旅馆里，相比在别的地方，峰岸玄更愿意呆在这里，于是这种情况也渐渐变得习惯。峰岸玄总觉得回味Masato嘴唇的触感还没有消散，一阵脸热，鬼使神差地拿起Masato擦过口红的纸擦掉自己被蹭上的那点。
他抬头看到镜子里自己，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你的味道总像个……。」峰岸玄又闻到甜腻的香水混着空气中的精液和情人旅馆劣质香薰的味道，忍不住说。
「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Masato知道他想说哪个词，「令儿的母亲不就是这样对你介绍我的吗？」
「你知道什么？」峰岸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没想到会从Masato嘴里听到夕子。
「放开，」Masato躲开他的手，「我没有抢走令儿的意思，反而我是在帮她，你这样汇报给她就好。」
峰岸玄会去找夕子，他早就在无意撞见峰岸玄父亲和令儿母亲私下的关系时就有猜到。令儿也对他提起过，虽然从来没有直说，但Masato完全能明白。显然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和黑濑夕子被蜜糖掩盖着的控制欲脱不了干系。
「如果你敢对令儿出手...」
「你一定不会放过我。」Masato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说过一百遍了。而且我不是每次都告诉过你我和令儿相处时都在干什么吗，我需要信任。」
其实峰岸玄很好懂，Masato见到他的第二天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强势浮于表面，享受于周围人的顺从带给他的满足感。和这种人相处对Masato来说非常简单，因为他最擅长的事就是说出客人爱听的话。
「我们是同类。」Masato轻抚上他的手臂，他多少猜到峰岸玄对令儿一家如此执念的原因，这一地鸡毛从让他想起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2=
峰岸玄很少干给人准备礼物这种事，他只是觉得两个人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有段时间了，送个礼物也不是很值得说的事情。
敲了三五遍门都无人回应，平常这个时候Masato基本都在家，今天还不回来还是第一次。正纠结要不要等，便收到了令儿的班主任发来的信息。
Masato正和令儿在一起，两个人在河边。
班主任没有说的太明白，但他多少也能猜到这两个人想要干什么。最近小镇上的大家都变得很奇怪，最绕不开的一个词便是殉情。峰岸玄怒火攻心，感觉自己遭受了两个人的背叛。
峰岸玄到了岸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令儿浑身湿漉漉地被班主任紧紧圈着，像个鹌鹑一样，乖乖被班主任带走了。
Masato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好像一切与他无关，自己只是在看好戏。峰岸玄径直走过去，给了他一拳。
他显然没有料到峰岸玄会这样极端，峰岸玄整个人的重量压制在他身上，他动弹不得。峰岸玄掐着他脖子威胁他，又说那些令儿是自己的不许你控制他的话，Masato听的想笑，但他呼吸不顺畅，只好用嘶哑的声音服软，手指伸向男高中生的下体，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Masato好像完全不在意峰岸玄偶尔对他粗暴的行为，或者说他其实很喜欢。他的裤子被脱下一半，腿被紧身的裤子限制的动弹不得，峰岸玄压着Masato的腰就插进他闭紧的腿缝，生气的捅了几下。岸边坑坑洼洼的地有些突起，膝盖跪在上面不太舒服。虽然已经是晚上，但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有人经过，Masato的闷哼被峰岸玄的手指全部堵下，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即便是这种情况，Masato也看着没有很狼狈。
男高中生的上头的怒火随着他的精液一起被释放，从Masato的身上离开时动作都轻了不少。
Masato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衣服被水浸透皱得不成样子，快走两步跟了上去，惨白的路灯下也能看到他眼眶发红，用装出的受伤表情缠着峰岸玄让他负责任。
刚从浴室出来的Masato头发还在滴水，发型已经没有往日精心打理过的样子，变成很随意的一头顺毛。峰岸玄家里没有卸妆油，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用洗面奶洗过几次洗红的，还是浴室的温度对他过于高了。
但他五官仍然很漂亮，即使卸了妆看起来也依然艳丽，峰岸玄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想到「尖锐」这个词，这张脸和他身上玄自己的黑白灰色睡衣格外不搭配。Masato这样的长相，大概会让一些人想要逃离，但峰岸玄不一样，他想征服，想拥有他。
看着刚洗完澡的Masato，峰岸玄的气早已经消了，但意识逐渐跑偏，突然觉得想送的香水和Masato的长相不太合适。淡粉色的香水盒子和峰岸玄家的风格完全不和谐，他才想起来要藏起来，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想带到袖子里再偷偷找个抽屉收进去。
「想藏什么？」Masato手快，先抢下了峰岸玄打算放进抽屉的盒子。「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礼物吧？」
盒子只是简单的缠了一圈丝带，蝴蝶结看起来是峰岸玄自己系上的，完全不对称。打开里面是个透明的方形瓶子，上面还有可爱地装饰。
漂亮的男人笑声也很好听，道：「你是在哪找到这个香水的，课间抢了女生的时尚杂志吗？」
Masato按了好几下，故意把香水喷到他脸上，淡淡的花果香散开在两人中间，玄只觉得自己偷偷给Masato准备了一瓶香水这件事非常地愚蠢。
「不是给你的！」峰岸玄脸有点发热，想抢回来。
峰岸玄埋在Masato的身体里，脸也靠近他的胸口。Masato虽然瘦的骨头都清晰可见，但胸部意外的有些肉，能让玄两手抓满。他遇见Masato之前其实没有太多性经验，为数不多的感受到性冲动的时刻只有每次夕子用温柔的语气要求他看着令儿的时候。
夕子也会喷香水，她的香味是淡淡的木质香混了一丝茉莉香，是峰岸玄的印象里成熟女人的味道，和Masato完全不一样。她的怀里也很温暖，她会轻轻的在背后环抱住他，在他听来所有让他看着令儿的话都像在关心他，因为他们有一样的目的，和爱着的人。
那是在夕子和父亲发生关系的汽车旅馆里，但父亲离开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属于那个昏暗的小房间。
Masato见他对自己的胸部感兴趣，调笑他感觉会喜欢熟女，也主动挺着胸往玄嘴里送。
「你的身体为什么像女人一样，胸部很软水还很多。」
「除了我你还搞过哪个女人？」
「没有别人。」
「那你都没有参照组，却说我像女人。」
峰岸玄不常说这种浑话，但Masato把浴室的热气带了出来，今天房间里的温度太热了，他有点头昏脑涨的，完全说不过眼前这个人。
「你作为牛郎却根本不解风情。」
「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解你的风情。」
高中生房间的床比情人旅馆的还要大得多，躺起来也软，Masato喜欢贴着他，年轻气盛的男生体温都热热的很舒服。峰岸玄也喜欢抱他，这是两个人除了做爱以外唯一看起来温馨的时刻。
大腿内侧因为刚刚在岸边的过度摩擦还有点疼，Masato便指使峰岸玄去拿了药来抹，他都照做，看着他顺毛的头伏在自己腿间默默擦药，想起他每次也会乖乖地把灌进体内的精液清理出来。Masato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内疚，但绝对不会承认。
峰岸玄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高中生，用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最喜欢的不良当作伪装。他自大，浑身是刺，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就炸。他用很扭曲的方式表达爱，爱了一个人却要伤害另一个人，却又做不到真正的心狠手辣。Masato同情他。
「要再来一次吗，可以等会再擦。」
峰岸玄说算了，刚擦好，会蹭掉。
=3=
令儿自杀未遂。
收到消息的时候令儿已经住进医院，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峰岸玄匆匆去看了一眼，便生气地去了那个他这段时间也光顾了无数次的旅馆房间。
像是猜到他会来，门一推就可以推开，俗气的香薰味大量涌入峰岸玄的鼻腔。Masato坐在床边玩手机，看他来了只抬眼看了一下，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峰岸玄猛地一把抓住Masato的衣领将他拉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错着。
「都是因为你，让所有事全都乱了套。」
Masato没有躲闪，也没有为自己辩解。沉默的态度让峰岸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怒火彻底爆发，他将Masato抵到墙上。
「因为我信任你，才会导致令儿发生了那样的事，一开始我就该让你离他远点。」
峰岸玄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了解Masato，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的真名，不知道他从何而来，更不能确定他说过的话是真是假。峰岸玄有了一种自己完全在被这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因为令儿出格的行为才突然点醒了他。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挥不出拳。Masato原本的瞳色也像深渊一样，就算在这个时候仍然不断地让他交出自己的防备心。脖子也很细，毫不在意的暴露给他，看起来很容易就能被掐断。但他发现他那些幼稚恶劣的手段全都不能真正伤害到这个人。
峰岸玄的阴茎在Masato的身体里抽动，他甬道里的热量快要把他灼烧，他吐出的气息像是魔法，声音也像海妖一样。峰岸玄产生了自己在坐过山车的幻觉，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只有屏蔽了五感才不会被Masato拉入危险的沼泽。
突然脸上一痛，峰岸玄被人打了一巴掌，意识才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里。Masato的小腹上有几滴刺眼的红色，他一吸鼻子，才发现是自己流出的鼻血。
Masato看到峰岸玄狼狈的样子突然心情大好起来。
「玄，不要做没有能力掌控的事，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吗？」
「别提我父亲！」峰岸玄生气的按住他的脸，随便抹掉鼻子上的血，但格外像小孩子赌气。
Masato不在意地掰开他的手，命令道：「放开我，继续做。」
他全身都在房间里彩色的LED灯管照射下亮晶晶的，可能是刚才对峙的时候把他的妆容蹭花了不少，细闪的眼影蹭得到处都是。峰岸玄捻了一下手指，好像还有擦不掉的闪粉，存在感极高的提醒着他和身下这个人不可忽视的亲密关系。
「我知道你的秘密。」Masato突然说。
「令儿太爱他妈妈了，夕子也太爱他，但是这里的生活让他绝望。我告诉他想要获得新生，就得先死过一次。」
「你也是，」Masato轻抚他的脸，他并不生气，即使峰岸玄不分青红皂白的压制住他。「我知道夕子让你做了什么。你爱着她，同时你也恨着她。」
峰岸玄也是个很可怜的人，从小便背上了这么重的责任，每个人都告诉他，你不能丢下这一切逃走。Masato觉得他能长成这个令人讨厌的性格也不怎么意外，因为他觉得这个小镇的成年人脑子都很有病。
「你知道怎么结束吗。」他觉得他们很像，他对妹妹的责任和峰岸玄对令儿的责任在他猜到发生过什么的时候便连在了一起。他想救他，像店长救了自己那样。
峰岸玄手里被塞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刀子，一下子把他拉回到小时候的那一天，他开始和令儿一家捆绑起来的起点。
「杀了她，就能结束你的梦魇。」峰岸玄不受控制地颤抖，觉得身后有人贴着他，攥着他的胳膊，指引他看向前面。
眼前的画面不真切，令儿在他的记忆里毫无还手之力，被人引导的愤怒再次被唤起。温热柔软的触感贴上他的后背，抓着他拿着刀的手指向那个失去理智的成年男人，令儿的亲生父亲。
但蛊惑的声音却在他前面响起。
「我知道你把我当作她的替代品。」
替代品。峰岸玄用力眨眨眼，Masato的脸好像在他的愤怒中逐渐和令儿的母亲重合。
「夕子」请求他原谅自己，让他试着把自己杀掉，脱掉一半衬衫，抓着他的手凑近了自己的脖子。
锋利的刀子刺进脆弱的皮肤，血珠很快地涌出。峰岸玄在女人环绕的香气中分辨出一丝血腥味，才突然清醒过来，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没让情况变得更坏。Masato露出一个包容的笑容，把他揽到怀里，任由峰岸玄的眼泪在他精致的衬衫上乱蹭。
峰岸玄才意识到今天有什么不对劲，是香水的味道。 Masato 故意换成了夕子常用的香水。
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父亲是这个小镇的守护者，父亲退休后他将接替他的位置。小镇和过去的事情仿佛是一个围绕着他的诅咒。夕子无法给他所需的东西，令儿只会害怕他，朔子更是无用，但是这个外来者的怀抱却异常温暖。
「玄，舔干净。」 Masato 让峰岸玄盯着他的细长脖子，血还在流淌，沿着锁骨流入胸腔，渗入衣服的阴影之中。他要求峰岸玄盯着这个代表新生的伤口。
Masato 从峰岸玄手中拿过刀子，用手指擦去不小心沾到身上的血液，故意擦到嘴唇上，做出想要吻他的样子。峰岸玄与他接吻，血腥味提醒着他自己还活着。
Masato 抚摸着他的头发，那个夏天记忆里背后柔软的胸部变得有些骨感，温和的木质香气也变得极具攻击性。峰岸玄脑海中所有关于夕子的印象都变成了 Masato。
峰岸玄被他推倒，被晾了许久已经疲软的东西此时又在Masato的有技巧的手里恢复生机，Masato主动跨坐到他的腿上，峰岸玄的阴茎重新进入那个紧致温暖的地方。
杀死那个男人的时候，峰岸玄没有觉得害怕，听到夕子蛊惑的话语时也没有，面对Masato 却感觉到了那种动物本能的、被上位者压制的恐惧。
他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祂是恶魔的化身，没用任何手段就吸引你陷入他的沼泽，让你永世都无法逃离。他的香气是迷惑你的烟雾弹，她的脸会控制你的目光，他的声音是催眠你的曲调，你就像巴甫洛夫的狗，她勾手指的动作就是你开饭的标志。她像蛇一样死死缠在你身上，尖牙里的剧毒在你的允许下沿着神经蔓延。而你更是甘愿把血与肉身献祭给祂的。
一开始的祭品不是我，是令儿。是我心甘情愿把自己换出去的。
=4=
令儿出院了。
那天之后，峰岸玄连令儿都没有再见过几面，只远远看到他留在了自己之前介绍给他的超市里的工作，做的还算得心应手。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Masato。
颈部刺眼的伤口还历历在目，Masato用一种干净利落的方式把本不该属于他的那些责任与他剥离开来，他觉得如释重负，却也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想不明白自己对Masato有一个什么样的感情，除了做爱，他们从未提起过任何亲密关系的确定，不再好意思去情人旅馆找他。
逃避了没几天，Masato突然主动联系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问他这几天为什么见不到人。
Masato决定留在小镇，他说东京竞争力太大，而且原来工作的地方莫名其妙来了一个新的管事者，他突然觉得回去争个你输我赢太浪费精力，不如在这里开水烟店。这个小镇没有类似的店铺，还算有商机。
他让峰岸玄帮他申请了营业许可，看好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店，峰岸玄家里在小镇上的人脉倒是给他行了不少方便。
看到他的营业资格证，峰岸玄才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实名字。
「原来你有名字。」
Masato斜睨了他一眼，像看一个笨蛋：「Masato只是工作的代号，我当然有名字。」
「悟。」峰岸玄叫他，「悟ちゃん。怎么样？」
「真是没大没小，你还是叫我Masato。」
「但很好听。」
「不好听，不喜欢，」Masato打了他胸口一拳，警告他不许再这么叫，「就像你也有那些想忘记的责任一样。」
「我明白了。」
峰岸玄看着表情很轻松的Masato，还是觉得他留在这个小镇像无数个不可能的选择诞生出的最终选择。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仍然散发着特别的气质的人，竟然决定留在了这里。Masato是令儿召唤的恶魔，自己没有把恶魔困住，而是主动献祭使他留下。
他还是不能确定和Masato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可能对Masato来说不需要一个特定的身份，只是在身边就好，他想一直看着他。
他不确定Masato留在小镇的决定会不会后悔，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可能总有一天自己会有勇气离开这里，可能会带他回东京，也可能去对两个人来说都很新的地方。
可能是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被叫「小悟」的那天，也可能是能叫他「小悟」的那一天。
「生意不好怎么办？」
「请别诅咒我，玄ちゃん。」